英姿与宿命:封神二里邓婵玉的崛起与叹息

电影前半段为邓婵玉塑造了英武高雅、包容人性的魅力,犹如一抹神来之笔。然而,后半段的剧情让她的内心挣扎与独立思考被父志与爱情戏份消解,彻底沦为失语者。这场从光芒万丈到灵魂崩坏的过程,让原本最惊艳的角色最终只成为了导演“惊鸿一瞥”的遗憾。

英姿与宿命:封神二里邓婵玉的崛起与叹息

首先,我对《封神第二部:战火西岐》并未抱有太高期待。第一部时就能感受到导演对于古老神话的“现代化再表达”有些割裂;第二部上映前的宣传虽颇为热闹,但我依旧只是把它当作一部商业娱乐电影——视觉奇观、神话场景加些人间苦难,就算交差。

然而,让我意外的是,第二部的开篇部分竟出现了一个极具魅力的女性角色:邓婵玉。原著中,她的戏份并不算多,但电影却让她成为最亮眼的存在。战马、刀光、歌声、水声,以及她与姬发最初的相遇,都让屏幕前的我眼前一亮。或许正因为这种“先抬后降”的落差,才造成了后面我对她遭遇的不满。


邓婵玉是如何“出生”的

马渡浮桥:女将军的气度与怜悯

令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邓婵玉策马渡河的初登场:她迎面而来、昂首挺胸,颇具上位者的威仪,一群潜藏水中的西岐少年兵边唱着求偶歌谣,边抬眼仰望着她。按说这种场面轻易就会落入“男性对女性的调侃或审视”窠臼,但电影却在这一幕中呈现出了另外一种韵味:男演员目光清澈,歌声不带半点猥琐,反而与河面、晚霞交相辉映,勾勒出一种蓬勃、生动的“原始”生命力。

更让我动容的是,邓婵玉的下属想要暴力喝止这些“靡靡之音”,然而邓婵玉却维持了一种居高临下却又包容的姿态,只淡淡地说了句“让他们唱”。这一瞬间,她拥有了“将军”的肃杀之气,同时又容得下普通人最本真的欲望与欢乐。这也是她在我心中“诞生”的一刻——她和传统的“只会舞刀弄枪、冷血征战”的女将军形象并不一样,她有威严,但并非凛然不可侵犯;她胸怀天下,却又愿意给予人间小小的情感空间。

篝火庆功:朴素温暖的群体氛围

第二幕令我感到惊艳的场景是西岐城中篝火庆功:百姓在火堆旁载歌载舞,像是迫不及待地要向这个女将军展示家园的朴实与欢腾,也展现了西岐人民对“和平生活”的珍视。原本这应是一个非常动人的桥段:邓婵玉看着这些从未在她人生中出现的温暖与烟火气,从而对“为谁而战”产生新的思考,慢慢地理解何谓“护卫百姓”。可惜,导演在这里却插入了一大堆“拉郎配”式的台词:慈祥的老妇人笑吟吟地为邓婵玉梳妆,旁边还硬塞了一个平凡未婚妻的对照组,把整场本该充满人间烟火的舞蹈,变成了情感营销大杂烩。原本具备独特魅力的邓婵玉,就这样被迅速扯回了“闺阁少女”的既定框架——有点可惜,也让我暗暗警觉:导演好像并没有打算真心塑造一个完整而独立的女将军。


邓婵玉“消失”与“被消解”

如果说开篇的邓婵玉充满惊喜,那么中后段的邓婵玉就令我越看越失望,甚至可以说几近“崩坏”。这种崩坏并非她是否心怀天下,是否还忠于大商,而是在于导演根本没给她更多开口的机会,没让她回答那个最根本的问题:“她为何走入西岐?”

父志盖过自我:成了“盲目接棒人”

电影用邓九公的遗志和太师闻仲的部署,来替代邓婵玉的“心灵转折”。表面上看,这是某种“父女传承”:父亲不是滥杀无辜的人,那么女儿自然也继承了“仁善”。但这种设定偏偏忽视了邓婵玉自身对战争与百姓生活的思考。她熟悉战争,也经历过北海十年苦寒——她无疑有足够的阅历和思考能力,去决定她为何要帮助西岐、为什么要背弃旧主。可在电影中,这些内心挣扎与觉醒被简单归纳为“遵从父志”,仿佛她只是一个平面化的“孝女”。一旦电影把她的人物动力全都压在“父亲”身上,她就失去了探讨“我是谁”“我想成为什么”的出口。

所谓“恋情”:水中卸甲与裙钗加身

后半段,导演又需要让邓婵玉和男主姬发产生暧昧,顺理成章地站到西岐阵营,便制造了种种“巧合”式交集:野兽袭击、落水脱甲、太师交易陷阱……其中,水中卸甲是最让我不适的情节。邓婵玉曾视那副战甲为荣耀与职责的象征,可导演偏偏安排在极端危机中,让男主为她脱甲,并在此后一直让她再无“新甲”可穿,而是被安插进“女儿装扮”的俗套剧情里:慈祥老妪为她精心梳妆,将她打扮得像古代闺秀初见心上人那样。
这一幕联想到某些迪士尼动画——花木兰受命出征前被“涂脂抹粉”、但她主动擦去脂粉以坚守自我。可遗憾的是,电影里的邓婵玉却完全接受了这身裙装,穿着它去见姬发,甚至在听到要被“说媒”时还略显羞涩。前半段那个策马渡河、冷静包容的女战神,似乎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留香闺阁”的淑女。这种转变毫无铺垫,令我对角色的热爱瞬间滑落到谷底。

灵魂的湮灭:被“爱情仪式”反噬

邓婵玉的最后结局,导演给了她一个自我觉醒般的“控剑”片段:她操控姬发手里的剑,刺入闻仲,最终亲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看似给了她一丝尊严,也继续保留了她“高高在上、俯视男主”的姿态。但紧接着,导演又让她在临死前提出“再唱一次初见时的求爱歌”,生生把这一角色拖回那种“流俗的男性想象”当中: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最想再听的,竟只是那首“靡靡之音”般的求偶曲?
如果说她真的对人间的情爱有别样领悟,或对这首歌有深厚的情感联结,这段剧情或许还能说得通。可结合她前后不断被动的角色走向,这句“再唱一次”更像是导演刻意添的一笔,用以宣告:看,她终究只是一个被欲望和爱恋打动的普通女子。可我脑海中一直萦绕的,却是那个“马渡浮桥时坚毅又包容的女将军”,她真的会在死前,用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吗?


神话改编的遗憾:剥夺角色灵魂,沦为卖点符号

回到影片本身,导演曾说“要追溯、提炼和重新表达传统文化”,也把邓婵玉视为这个系列最具惊艳的改编角色。前半部确实让她光芒四射,但“出彩”似乎超越了导演的想象力——在后半部,我们几乎看不到她的成长逻辑,更看不到她对父亲遗志和百姓生存的真实理解。她对于战争、对于民生、对于自我认同的所有疑问和答案,全部湮没在几场硬塞的爱情戏里。
正如整部《封神第二部:战火西岐》饱受诟病的点:叙事上放弃了原著的浩瀚多维,把一部群像悲剧变成了“小家子气”的三五人斗智。视听上纵有工业化亮点,也缺乏对神话文化符号的深层表达。这场“战火”不仅烧在西岐城下,也烧毁了邓婵玉原本立体而丰盈的灵魂。她的后半段仿佛在导演的创作真空中慢慢“失踪”,最终以一出尴尬又虚浮的“爱情仪式”草草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