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法国电影理论：克里斯蒂安·麦茨和电影符号学（中）

关于“电影表现素材”的内容请大家浏览推文当代法国电影理论：克里斯蒂安·麦茨和电影符号学（上）本篇将从电影的表意方式讲起......

电影的表意方式

表现材料如何表意？素材和声音如何创造出意义？从电影理论研究的初创至今，大家在问这些问题时总会提到口语（verbal language），因为它是目前为止发展最完善、最易理解的表意系统。和其他表意系统研究一样，电影符号学直接承自语言学。我们已经知道，爱因汉姆和他的信徒们是如何迅速地将某些语言学观念和公式应用到电影中的。同样，麦茨也提出了这个问题：“电影和口语如何相似？又相似到何种程度？”

1.电影不是一门真正的语言

麦茨对电影-语言之类比的看法是很透彻且带批判性的。他认为电影更多的是一种表达工具而非传播系统，它的规则是特殊而非固定的。创作者不像语言使用者那样一步一步构建自己的意义。他组织、指向，然后释放出的一连串内容既来自自己的创作，也来自自然的世界。

2.无论如何，电影还是像一门语言

麦茨经过多年的努力逐渐摆脱了米特里和巴赞的影响，并把注意力集中到电影的惯例和传统用法上。这种兴趣在《语言与电影》（Language and Cinema）中发展到了极致。

麦茨赞成在电影中使用整套语言学观念（早期“电影-语言”类比的失败是因为使用的只是零散的语言学理论），只要这些观念是有关一般传播理论的（留意这句话很重要）。早期将音素和语素这样的语言学概念运用到电影分析中是不合理的，因为这些概念是语言表意的特殊素材，而非电影的。但如果我们将“符码（code）、信息（message）、系统（system）、文本（text）、结构（structure）、聚合体系（paradigm）”等概念运用到电影分析中则是合理的，因为它们适用于所有的传播系统。

麦茨进行符号学研究的第一步就是为表意（signification）下了一个定义，他认为表意就是将信息传达给观众的过程。在符号学家看来，任何一种表意都是系统地通过符码传达文本中信息的过程。这实际上是否定了“直接”表意的存在。一部影片中的所有意义，都必须经过符码的传达，才能被观众感知。

巴赞的“宇宙现象论”，即世界可以通过影像直接向我们传达意义，符号学家公开予以否认，因为表意的定义就是通过符号系统传递信息的过程。知觉本身无法表意，只有将符号意义通过知觉传递给观众才能产生表意。在电影中，这种符号意义就是被编码进文本的信息，这也正是符号学研究的第一个范畴。

2.1 符号-信息

符码：信息据以传达和理解的逻辑关系。

创作者使用符码传递信息，符号学家则利用信息找出符码。大部分电影讨论或批评都是关于电影传递出的信息，符号学则专注于控制信息的法则和电影语言的可能性，它不想重复文本（影片）的内容，而希望找出将素材转化为内容的逻辑机制。

符码至少要具备三个基本特性才能为我们所理解与分析：

特殊性、普遍性、能还原至次符码（subcode）

特殊性即那些只适用于电影的符码（例如加速蒙太奇）

普遍性则指一些泛符码，它们广泛存在于社会文化中，经由移植进入影片中（例如与我们生活相连的文化产物）

次符码是一种使用符码的方法，是对符码使用方式的选择或回答（比如表演符码，不同时期有不同的表演风格，这些不同的表演风格就生成了次符码）

我们通常所说的电影风格史，其实就是对经过挑选的符码及次符码的研究。在符号学家看来，电影史就是不同的符码（表演、灯光、走位、摄影机运动等）使用方案的历史。因此，在符码问题上，符号学家通常会从两个方面展开研究。或从电影史中尽量多地寻找并描述他感兴趣的所有符码；或专注研究某种符码的发展历史，寻找并研究赋予其生命的各种次符码。

2.2 系统-文本

文本：我们觉得有必要视之为整体的信息的集合（可以是一个经典片段，也可以是一部或系列影片）

文本沿着两个轴的方向组织信息：横组合（syntagmatic）和纵组合（paradimatic，聚合体）。横组合是文本信息之间的横向连接，所有关于文本叙事结构的研究，都是试图从复杂的信息交织中找出横向表意线的尝试，常见的比如主角随着剧情的发展如何逐渐堕落或逐渐强大。

同时，文本中还存在一个具有选择性的垂直维度。电影通过创造纵聚合的联想关系创造意义。纵聚合涉及文化制度和无数其他因素：表演、语言、音乐等。纵聚合的意义会出现在电影叙事中，但又不完全依靠叙事。不论其能指何时或以何种顺序出现，经由对细节的选择，便能产生意义。

概述这种探索电影内在运行机制的科学方法：

①作为一个理论家，符号学者会把他发现的运行于影片中的每个符码提炼出来，分析它的特性和共性，以及和其他符码的互动。

②作为一个批评者，符号学者会专注于个别的文本（单部影片、类型、作者论研究等），解释其内部无数的符码是如何系统地交织在一起的。他不是分析有多少种传达信息的可能性，而是分析这些信息在个别情况中的实际结构。

③作为一个历史学家，他会研究各种次符码的发展和变化，无论其为特性符码还是泛符码。比如，他可能会研究不同时期的打光技巧，或女性角色的变化。

符号学者说，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渐渐明白电影的表意方式。